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心與心性/鄭振煌


心與心性

鄭振煌

西藏生死書結構:四篇二十二章

我們閱讀《西藏生死書》是為了了解生死的真相,最重要的是如何從生死中得到自在解脫。《西藏生死書》的文字如行雲流水,非常淺顯,每個字都看得懂,可是很多看過的人都說,看了還是不明白文字背後的道理。即使您深入佛法,如果只接觸南傳佛教和漢傳佛教而不了解藏傳佛教的話,就看不懂這本書。這本書涵蓋了整體的佛法,包括顯教和密法,內容很有邏輯性且很感性,理性感性同時具足,要讀懂這本書確實是很大的挑戰。

首先來分析一下《西藏生死書》,它總共有二十二章分成四篇,第一篇討論生的部份,即就肉體而言,我們還活生生的存在這個世間的期間,我們比較容易理解。可是我們為什麼會這樣的出生?我們為什麼會這樣子跟外境、別人互動?我們為什麼會長成這樣子、會長在這個家庭?這些是有很深的原理在後面的。第二跟第三篇共有十章,跟死有關,討論臨終、死後進入中陰身、繼續輪迴投生的階段。最後第四篇有兩章,是非常感性的呼籲。

這本書寫作的目的是為著世界和平,為著每一個眾生都能夠自在的生死來去,不要被任何的煩惱無明所障礙住。如果把臨終從死亡獨立出來,則第二篇五章講臨終,第三篇五章講死亡,即真正死後及再生的情況。

我將二十二章分成五個主題,第一個主題是「心與心性」。心與心性的問題太重要了,佛法只談兩個東西,不是談心就是談心性。心即苦、集二聖諦;心性談的是滅、道二聖諦。不了解心就無法知道世間人是什麼樣子;不了解心性就不知道佛法的修行目標?不知道如何從眾多法門中,選擇適合自己根機的法門?

第二個主題是「六種中陰」。狹義的中陰,是指死後、轉世前的階段;廣義的中陰,是指「二個事件中間的狀態」。從廣義的角度來看,生和死各有三種中陰,生有此生的自然中陰、禪定中陰、睡夢中陰等三種;死有臨終的痛苦中陰、法性的光明中陰、受生的業力中陰等三種。

第三個主題是「臨終關懷」。臨終是一個人最恐懼、最痛苦、最無助、最關鍵的時刻,卻也可以是神聖、淨化、解脫的時刻。將介紹臨終關懷運動的歷史、理論背景、運作模式。

第四個主題是「解脫之道」。解脫是學佛的終極目標,有三惡道的解脫、人天道的解脫、欲界的解脫、色界的解脫、無色界的解脫、涅槃的解脫等不同層次。解脫的方法是戒、定、慧、慈悲、方便。

第五個主題是「大圓滿法」。西藏佛教寧瑪派將顯密佛法分為九乘,九乘之巔是無上瑜伽續,即大圓滿法。將介紹大圓滿法的傳承、見修行、利益等。

 

第一章  在死亡的鏡子中

一、桑騰(Samten)喇嘛臨終極苦,卻因信仰、修持、上師引導而安詳往生。密法法力無邊,修行讓人接受死亡、瞭解生死過程,痛苦是精深而自然的淨化過程。

很多讀者在第一章就碰上難題,裡面講了兩個很感人的故事,可是看完這兩個故事,還是不懂到底在講什麼。為何看不懂?因為不懂密法,所以就看不懂第一章所說的內容。

題目的涵義是把死亡當作一面鏡子來反映人生。死是生的連續,生而後死,死而後生,生生死死,死死生生,如旋火輪,如何生就如何死。作者用文學性的筆觸,不硬生生講我們這一世的情況,而是用死亡的這面鏡子來反映我們是怎樣活著,現在怎麼活著,將來一定怎麼死亡。

這兩個故事發生在作者年紀很小時,作者是康巴,即現在康區人。藏人以拉薩為聖地,一生的最大願望是朝聖布達拉宮。作者在五、六歲時,就隨著上師踏上朝聖之旅。我們身邊如果有一位慈祥、智慧、慈悲的上師,該有多幸福啊!上師照顧我們的一切,照顧我們的生活和我們的心靈。一路上小孩子就跟著他的上師走,但是半路上有兩位喇嘛圓寂了,為何要講到這兩位喇嘛的死?目的在彰顯西藏密教如何關懷臨終者,如何讓死亡變成最有意義的時刻,如何讓死亡變成淨化眾生業力的關鍵時刻,如何讓我們死亡時能往生淨土,甚至證得法身。

死亡對我們一般人而言,是很恐怖的;但對藏人來說,卻是千載難逢的解脫時刻。我們在證悟成佛之前,都被無明煩惱所纏縛,我們的心想要自由,但是都有無奈感。比如說,我們都想不必工作就能食衣住行育樂無缺,辦得到嗎?辦不到。工作是為了賺錢填飽肚子,如果可以不必吃飯,就不必工作了,該有多好。誰都想當一個逍遙自在的人,做自己喜歡做的事情,但有身就有苦,老子說:「吾所以有大患,為我有身。及我無身,吾有何患!」佛陀更進一步指出,生死輪迴的根本是無明和煩惱,而無明和煩惱是因為有分別心,所以我們可以這麼說:「吾所以有大患,為我有心。及我無心,吾有何患!」

第一個談到的喇嘛即桑騰,他在朝聖半途中就過世了,他死時肉體非常痛苦,可是他卻超越了,得度了。肉體的痛苦,可以藉修行而減輕,甚至完全解脫哪!人生最理想的狀態,是身心靈都很健康,但身體再健康,老來都往往離不了病,死時更是身痛心苦。《尚書.洪範篇》提到人生的五福是長壽、富貴、康寧、攸好德、善終。五福臨門者萬中不得一,具有一福就可偷笑了。

桑騰喇嘛因為對上師有甚深的信心,所以克服了臨終的肉體疼痛,也淨化了心中的業障,上師並以「頗瓦法」引導他往生淨土。西藏人臨終時最大的希望是上師在旁邊,可以超度他們,因為上師修行成就,精通各種法門,可以隨時指引弟子破迷啟悟、離苦得樂。如果生前能親近上師,依止上師學法,臨終時便能使得上力,否則上師也可以藉密法讓臨終者證得法身或往生淨土。

一個人臨終時,五根和五大相繼分解,最後只剩持命氣集中到心輪,相應的是前六識分解,最後是阿賴耶識的分解。此時壽盡福盡暖也盡,但識未盡,醫學上雖定義為死,佛教卻認為未死,必須等到阿賴耶識離開肉體,才是真正的死亡。

阿賴耶識如何離開肉體?從哪裡離開?離開了往哪裡投生轉世?這些都不是醫學所能回答的問題,其他宗教也語焉不詳,佛教卻有詳盡而合理的解釋,這些生死真理得自禪修的如實觀照。

阿賴耶識是最微細層次的心,有如騎馬的人;持命氣是最微細層次的氣,有如馬。死時,心藉由氣的帶領,從身體的某個部位離開,就決定了下一世的往生處,所謂「頂聖眼生天,人心餓鬼腹,旁生膝蓋離,地獄腳板出。」

氣會從身體的哪個部位離開?這取決於氣的輕盈或濁重,而氣的輕重取決於身語意業的善惡,業善則氣輕,業惡則氣重。氣輕則死時帶著阿賴耶識從上半身離開,往生善道;氣重則死時帶著阿賴耶識從下半身離開,往生惡道。佛教說:「善有善報,惡有惡報。」便是這個道理。

修頗瓦法,就是藉著禪定的力量,引導臨終者的持命氣帶著心,沿著中脈上升,由頂輪射向虛空,而往生聖道(淨土或法身)。

上師修頗瓦法,讓桑騰喇嘛臨終時能夠一心不亂,業障得到淨化,安詳往生,這是非常殊勝的例子。頗瓦法讓死亡變成深度淨化業障的神聖時刻,遠離顛倒夢想恐懼不安,至真至善至美。一般人如果沒有宗教信仰,如果沒有佛法,尤其是沒有密宗這種法力無邊的臨終關懷,死亡是痛苦的,怎麼可能寂滅為樂呢?在死亡的那一刻,一般人都是埋怨、憤怒,為什麼要讓我這麼早就死?平日的業力習氣、貪瞋癡慢疑統統跑出來了,怎麼可能往生淨土或成就法身?

二、左頓(Tsetan)喇嘛心中常有上師,臨終由上師帶領修頗瓦法,來去自如。

緊接著是描述左頓喇嘛的死亡情形。左頓喇嘛也是心中常有上師,平常對教法就很深入,不斷的修行頗瓦法。他對自己很有信心,臨終時就說:「好,我自己來!」可是慈悲的上師還是來到他的跟前,那時左頓喇嘛正在修頗瓦法,雖然氣已經斷了。上師對他講:「老頭子!老頭子!不要再玩這個把戲了!你對頗瓦法有信心,但有時候會有閃失,一閃失的話,你就要繼續輪迴,甚至墮入三惡道,還是讓我來幫助你吧!」

上師把他從修法中叫出來,引導他唸三聲的「阿」。「阿」意即虛無、毫不執著的空性,而空性能生萬法。唸「阿」可以進入空性,再隨心所欲證悟法身。左頓喇嘛就跟著上師唸「阿」,第一次很大聲,第二次較小聲,第三次極微細聲,唸完三聲「阿」,他就很安祥的圓寂了。我們看書不懂「阿」是何意思?其實「阿」代表空性、心性、真空、不執著。藉著唸「阿」聲,心能超越混亂、有漏的相對法,進入安詳、無漏的絕對法。

三、接受死亡、面對死亡才能激發修行。現代教育卻輕視否定死亡、恐懼死亡。斷見造成環境破壞,常見造成消極。

這兩個死亡的例子告訴我們要面對死亡,任何人都不可以逃避。我們每個人都熱愛自己,每個人都熱愛生命,但是我們熱愛的方式錯了。

有一次,敦珠仁波切帶著夫人行車在法國的高速公路上,看到公路旁邊有美麗的墓園,歐美日先進國家的墓園都非常漂亮。敦珠仁波切的夫人就說:「你看呀!西方人真有福報!連他們的墳墓都蓋得這麼漂亮!比起我們西藏人的房子來說,漂亮多了!連屍體要擺放的地方都整理得這麼漂亮!還種了鮮花,哪裡像我們西藏人。」這是有感而發,一個是物質很發達的西方社會,另一個是相對落後的西藏。但是敦珠仁波切卻輕輕地說了一句:「是嗎?西方人不止是擺置屍體的地方都整理得那麼漂亮,連活屍體都攪盡腦汁要打扮得漂漂亮亮。」活屍體即我們的肉體,禪宗參話頭,有一個是「拖死屍的是誰」,頗有「一語驚醒夢中人」的深意。

修行者時時刻刻都正念分明,活在當下。人生最重要的事情是解脫自在,睦州道明尊宿示眾曰:「大事未明,如喪考妣。大事已明,如喪考妣。」大事是什麼?生死也。南宋大慧宗皋禪師自稱:「妙喜自十七歲,便疑著此事。恰恰參十七年,方得休歇。未得已前,常自思惟,我今已幾歲?不知我未託生來南閻浮提時從甚麼處來,心頭黑似漆,並不知來處。既不知來處,即是生大事;我百年後死時,卻向甚麼處去?心頭依舊黑漫漫地,不知去處。既不知去處,即是死大。謂之無常迅速生死事大。」修行者志求了生脫死,生死大事未明,有如父母去世一般痛苦。青峯楚因僧問:「大事已成,為甚麼也如喪考妣?」師曰:「不得春風花不開,及至花開又吹落。」

生命中有一項是每一個眾生都不能逃避的,即是死亡,certainty and uncertainty。死是很吊詭的一件事,一方面每個眾生都會死,確定無疑;另一方面,何時死和如何死,卻不確定。It is certain that everybody will die. But, it is uncertain that when and how one will die. 每一個眾生有生就有死,這是很確定的。可是非常吊詭的是,死亡這件非常確定的事,卻是非常不確定。我們不知道什麼時候會死,睡著後還會再睜開眼睛嗎?不知道。我們死時會怎麼死?也不知道。飛機墬機了,暴風雨來了,土石流來了,車子撞過來了,地震發生了,種種意外都會要人命的。

談死亡並不是逃避,並不是消極,而是以死亡當作鏡子,在死亡的鏡子前會反映出我們怎麼活著。因此,談死亡其實即在談怎麼樣生活。可是我們現在的教育卻輕視死亡、否定死亡,一般人更恐懼死亡,不願面對死亡,忌諱談死亡。死亡真的那麼可怕嗎?不可怕。死亡可以逃避嗎?不能。死亡可以了脫嗎?可以。死亡不是在我們斷氣時才發生,當下的心就不斷在死亡,當下的心死了立刻又生,生了瞬間又死,生死相續輪迴不已。所以,死是暫時的現象,虛妄不實;生也是暫時的現象,虛妄不實;生來自死,又邁向死;死來自生,又邁向生。終極而言,生就是死,死就是生,生死不一不二。了解這個道理,就是已明生死大事,就可了生脫死。

我們是藉著死亡這個大衝擊,來深思我們該如何生活,而且如何當下超越心的生死。

 

第二章  無常

大家都可以體會得到無常。在物理世界我們很容易可以經驗到無常,而且可以接受無常這個事實,只不過不能接受無常降臨到我們的身上,明明知道生命是無常的,但是我們卻逃避不接受。無常會發生在我們身上,我們卻總以為無常不是我們的事情,無常是別人的事情。我們努力的在建立自我,努力的在膨脹自我。現代的教育和思惟都是教我們肯定自我、實現自我、發揮自我。

有位大陸的姑娘,刺繡非常的美,刺繡佛菩薩的像栩栩如生,非常的逼真,你從三百六十度來看它,都會看成是立體的。一幅小小的刺繡佛像,就要花幾年的時間才能把它繡成。她說作為一個藝術家,每個人都要表現自我,這即現代教育。東方的佛教藝術是沒有自我的,這個才是高人一等的智慧。世界最美的建築、雕刻、藝術、文學、音樂都是表現在宗教上,為何在宗教上能表現得那麼好?即因為無我,至真、至善、至美。我們奉獻給宗教時,不是在膨脹自己,而是把自己變成非常的卑微,我們空掉自己,沒有任何自己的成見,沒有任何要表彰自己的意願,否則的話,我們的作品,都不可能達到美的巔峰。

 

一、我是身份?財物?五蘊?無明則成奴隸。

現代教育都是在膨脹自我、肯定自我。糟糕了!這個即生死輪迴的原因。作者他很感慨呀!他說現代的文明統統是在販賣輪迴、痛苦、混亂、鬥爭、煩惱、無知,現代的思潮、媒體、教育統統是在販賣無知、煩惱的東西。

「我」到底是什麼?如果我把構成所謂的「我」的部份一一拆開,就發現赤裸裸的空無一物。我是張三、李四嗎?我是父親、我是為人夫、我是老師、我是學生嗎?你把它拆開來以後就發現那個「我」是妄想心所捏造出來的,是我們的妄想心所虛構出來的。我的身份是我嗎?不是。五蘊是我嗎?不是,五蘊都不是我。我們會以為色受想行識即我,這是我的肉體、我的感受、我的思惟、我的意願、我的阿賴耶識、我的心,其實都不是。只要在禪修之中去觀,就會觀到五蘊的實相,照見五蘊皆空,哪裡有我呢?阿羅漢證得阿羅漢果以後,他的心在哪裡?他圓寂了是到哪裡?佛對於這些十四無記的問題,一概不回答,因為本來就沒有我。如果有人問佛圓寂了到哪裡去?這個是不能回答的問題,因為本來即無我,哪裡還有我死後到哪裡去?如果認為還有死後到哪裡去,生前從哪裡來的話,就表示我們還是凡夫,因為妄想有一個我。即使肉體都已經分解、瓦解、不存在了,妄想心還在執著我,要有一個我,有一個依靠,這個叫作情結,心理學上稱Complex,這是一種自我的情結,在內心深處牢牢的像一隻巨龍一般,讓我們產生無比的恐懼。死亡是生命中最重要的事情,如果有位長輩死亡,所有的家人任何事情都要放下,難道死亡不是最重要的事嗎?以死為尊。但是,因為無知、無明,使我們變成了死亡的奴隸。

 

二、性是心之主,心是身之主,身是世界之主。故性是世界之主。

眾生真正的主人不是色受想行識五蘊,不是身心,因為身是虛妄的,心也是虛妄的。佛陀在《阿含經》裡面就說,心如幻師,一直在變化、變魔術。是因為心,所以才變化出有我、有你、有眾生相、有壽者相、有我們這個世間,一切都是心虛幻妄想出來的,有了妄想就變成了妄想的奴隸。

眾生真正的主人是什麼?是心性。我們都沒有看到心性,只有看到心。性是心之主,心是身之主,身是世界之主,故性是世界之主。整個世界其實都是圍繞著眾生這個身而轉的。對於存有者的眾生而言,身到哪裡,世界就到哪裡。在每一個年紀就有那個年紀的世界,到達一個地方就有那一個地方的世界。就有情眾生而言,世界是隨著身而轉,身是隨著心而轉,而心是無明,心是執著,心之後有它的主人,這就叫作性。

《大乘起性論》裡面提到一心開二門,一個心可以開真如門,可以開生滅門。生滅門因不覺而有輪迴,透過修行可以有始覺,始覺圓滿了就是本覺。而真如門即如是如是。《華嚴經》講心、佛、眾生三無差別,這裡的心即指心性,不是指意識妄想心,這是讓我們搞糊塗的原因。因為在經論裡面,同樣一個字,意涵卻不一樣。不同的經用同樣文字表達,卻指不同的涵意。有時在不同的經典用不同的名相,指的卻是同樣一件事。

心性在《六祖壇經》裡面有好幾個名詞。《六祖壇經》一開始就說:「菩提自性本來清淨,但用此心,直了成佛。」把心性稱之為自性,而自性的特質即菩提、是覺悟。六祖在半夜受到五祖弘忍大師開示《金剛經》以後浩歎云:「何其自性本自具足,何其自性本不生滅,何其自性本無動搖,何其自性本自清淨,何其自性能生萬法。」這個地方又談自性,已經將自性的體、相、用都說明了,這稱做三大。《六祖壇經》有時談自性,有時談心性,有時稱之為本性,有時稱之為自心,有時稱之為本心,有時稱之為真心。同樣一個東西在《壇經》裡面就有五、六個名相。

如果在《楞嚴經》,它所談到的即妙明珍清淨心,那個清淨的本心,那個見性、聞性、清淨圓明;在《圓覺經》所談的即圓覺;在《大乘起信論》所談的叫作本覺。這麼多的名詞,所談的即心性,我們看不懂佛經即因為文字障,有時候是相同的文字卻有不同的意思。有時候心指的是混亂的心,《華嚴經》裡面講的心卻又是不混亂,卻又是心性。在中文《大藏經》裡,心性有七十二個不同的名詞,讀佛經時一定要很清楚。

 

三、死隨念的功德。念死→慈悲心→開悟

心性變成了整個世界的主,就好像華藏世界,重重無盡,事事無礙一般。「有依空立,事待理成」,心性是真空理體,一切萬法皆是依於心性而因緣和合的存在和事相。世間最大的無常即死亡,死亡是要放下所有的身份,你是總統也沒有用,你是大富豪也沒有用,你是多了不起也沒有用。所有的身份你都要放下,財物你都要放下,世間所有一切全部放下,「萬般帶不去,唯有業隨身」,這裡的身,其實是指心,只有業力隨著你的心離開身體而去,然後業力再牽引著心,轉世投胎到另一個身。佛陀在開示修行法門時,提到很多禪修的方法,其中有十隨念,當中有一個稱作「死隨念」,時時刻刻提醒自己無常到了,我會死的,佛陀他就讚歎死隨念的功德。

探討生死學,了解死亡的真相,不是逃避人生,而是以死亡為鏡子,來反映該如何生活。佛陀就讚歎隨念死亡和隨念呼吸為「二甘露門」,甘露是不死的靈藥。思惟死亡和無常的功德非常大,可以令人生起精進心,解脫生死。

有時禪修時,上師會教導:「現在大家來觀想你死亡的過程和死後的狀況。」這即是練習死亡。禪修開始時,心還是妄想紛飛,等於臨終;心專注以後,會有短暫的無念清明狀態,等於臨終過程結束之後法爾自現的心性明光;而後雜念又起,初時還能觀察到雜念,等於法性中陰;不久就觀照不到雜念,反而被雜念帶走了,等於投生中陰;下座不再禪修了,等於轉世去了。禪修其實是在觀察死亡的過程、死後的中陰世界,還有中陰結束之後轉世投胎的情形。練習禪修即在練習死亡、準備死亡。

每一天睡覺也是最好的死亡練習,剛躺在牀上,心還有很多的念頭,叫作臨終;等到睡得很沈時,即心離開肉體的那一剎那,所謂暖壽識盡的時刻;等到在做夢時,即中陰身的階段;等到半夜迷糊地睜開眼,即轉世投胎。我們無時無刻不在死亡的境界中。

時時思惟死亡,還可以產生慈悲心,對自己慈悲,對其他的眾生慈悲。知道自己快死了,假設只有一天可以活,還會做沒有意義的事情嗎?如果只剩一小時可活,還會說:「我要趕快打扮漂亮一點」嗎?如果只剩五分鐘可活,還會計較你對我不好嗎?不會。如果只剩下一分鐘可以活,還會說:「你上回罵我,我現在罵回去,看你多厲害?我要走了!」不會。當然在座大部份人不會,如果會的話,那即繼續輪迴。

這些世間事,凡是跟心有關的都不重要,因為心即有來有去,即染污的,只有和心性有關才是重要。性是心之主,稱之為心性,這才是重要!時時刻刻思惟死亡,就可以產生甚深的慈悲心,對自己慈悲;知道自己隨時都會死亡,無常就在眼前,若無常就逼迫在我們身上的話,最重要一件事情是對自己慈悲!只剩下一分鐘可以活,為何還會在那邊生氣、煩惱嗎?還會做沒有意義的事情嗎?

 

四、宇宙是一個整體而流動的改變。現法樂住:我們唯一擁有的是當下。

有了慈悲心就會去追求覺悟之道,《雜阿含經》提到:「積聚皆有散,崇高必墮落,合會要當離,有生無不死。」宇宙是一個整體而不斷在流動的改變,這是現代物理量子力學的發現,整個宇宙是一個整體,但是在不變的整體之中,卻是流動的改變。宇宙的整體是什麼?即是我們的心性,流動的改變即是我們的心。我們的心不斷在生死,來來去去,可是沒有離開過心性。心性,它是一個整體的,不管心流到哪裡,不管在三界六道裡面如何的輪迴,都沒有離開心性這個整體。心性是畢竟的空性,因而學佛教我們「現法樂住」,「現法」即現在的情況,「樂住」即心平氣和的、很安詳的安住在其中,我們唯一擁有的是當下。

我到印度時,下飛機搭上巴士,導遊第一句話:「Forget Taiwan! You are in India.」講完我們的團員說:「奇怪了!這個導遊講話這麼有哲理!」印度人就是一個哲學的民族,不止導遊,馬路上的乞丐都很有哲學。乞丐伸手討一塊錢,你如果不給他的話,他就講哲學的話語:「你有錢,你為什麼不給我?我沒有錢啊!你是有錢的人,為什麼不給我錢?」這話是很有哲理的。

十幾年前印度導遊曾經跟我說:「Nothing is impossible in India.」沒有一件事情在印度是不可能的,隨時都可能。有次我搭印度國內的班機,早上十點的班次竟然等到晚上十點才起飛,天氣也很好,什麼都非常的正常,可是你想不到的事情就可能發生,「You are in India.」這個導遊說:「我要給你realities!」reality就是真實、實相,我要給大家來看看真實的印度,真實的印度跟台灣不一樣;台灣是一個天堂,到印度,你就發現很多不可思議的事情,這麼多不可思議的事情,如果還是用台灣的那一套來思惟,你一定很痛苦。所以他的話很有哲學,「Forget Taiwan! You are in India.」這叫作「現法樂住」,這是教你活在當下,不要拿昨天、昨天晚上、前一秒鐘的事情來跟現在比,Let bygone be bygone. 過去的已經過去了,你還要比什麼?你前一秒鐘再快樂、再怎麼風光,都已經不是這一秒鐘的你了;你前一秒鐘多痛苦、多沮喪,都已經不是這一秒鐘的你了。Everything is ever changing and changeable. 每一件事情都是不斷在改變,而且每一件事情都是可以改變的。現法樂住,這是最大的信心,唯一能得到解脫的就是這當下,Accept the reality. 當下此時此地呈現什麼樣的實相,進入它就對了。

 

第三章  反省與改變

    一、喬達彌喪子,佛教其取芥菜子而度之。

透過死亡、大無常的鏡子反映以後,第三章就談到了反省和改變。首先提到喬達彌這位母親,她的先生死了,兒子死了,還有一個剛出生的小孩子也死了。她到處請教哲學家,哲學家都教她放下、放下,死亡是必然的,她說:「你叫我怎麼放下?我心愛的兒子死了,叫我怎麼放下?我辛辛苦苦懷胎十個月,好不容易把他生下來,這是我的至愛,你叫我怎麼放下?說很容易,叫我怎麼放得下?」

佛陀太偉大了!他說任何人要解脫只有靠自己。我告訴你說要放下,不要傷心,死亡是必然的,這是沒有用的。只有每一個眾生的心接受了這個reality、這個事實,才能够解脫。再多的哲學、撫慰、關懷都沒有用,只有每一個眾生自己接受了reality,現法樂住,平安的心,接受你現在的實相,才可能放下痛苦。

有人告訴喬達彌說:「有一個最有智慧的人,你去請教他,他一定能讓你兒子復活。」這位母親很高興,滿懷希望的抱著嬰兒去找佛陀。「佛陀,我的兒子死了,年紀那麼輕就死了,請您讓他復活。」佛就跟她說:「可以,你現在到每一戶人家要一粒芝蔴芥子,但有條件,這戶人家從來沒有人過世。當你拿到時,我可以讓你兒子復活。」她就去每戶人家詢問該戶有無人過世,她準備討芥子。結果,每戶人家都有人過世,這位母親心開悟了,心接受了這個reality,就解脫了。

解脫難嗎?Accept the reality. 接受實相你就解脫了!你現在沒有飯吃你接受沒有飯吃,你現在煩惱你接受煩惱,就解脫了!你不要跟reality抗拒,因為reality是無記性,唯識學稱之為「異熟無記」。無記有很多種,威儀無記、工巧無記、神通無記等,其中一個叫作異熟無記,這個比較深!「異熟」就是前面的因緣轉化出一個結果來,果是無記性的,你不能把果當成善,也不能當成惡,它是無記性的,這叫作「異熟無記」。reality就是「異熟無記」,每一個現象都是因緣和合的果,屬於異熟無記性,所以我們對每一個現象都不能產生分別心,一產生分別心就是無明,就是造業。解脫之道太簡單了,accept the reality,現在你是什麼你接受,你就現法樂住,這樣子就解脫了,清清楚楚,正念分明。

 

二、人生五章:怪他→知是習氣→悟則智慧。

書中有一個描述習氣非常生動的「人生五章」,出自尼爾遜的詩《治療內心的小孩》(Portia Nelson, “Healing the Child Within”)。看到「人生五章」,我們可以把它當作一面鏡子反看自己,習氣使我們不肯承認自己會犯錯,這是人生的第一章、第二章;如果肯認錯,這是人生的第三章;如果改過自新,有所覺悟,就不會再吃苦,這是人生的第四、第五章。

人生的第一章:「我走上街,人行道上有一個深洞,我掉了進去。我迷失了…我絕望了。這不是我的錯,費了好大的勁才爬出來!」我們在煩惱、失敗、痛苦時都說:「這不是我的錯,都是你的錯!」「都是你不對!」不能够accept the reality,就在怨恨、埋怨,花了很長時間才平復情緒,這是人生的第一章。我們都是這樣子,抱怨、抱怨,永遠把錯誤指向別人。accept the reality,但是我們人生都不是這樣子。人生的過程有太多的坑洞,我們掉下去了,我們不能够accept the reality,總是責怪別人,「這不是我的錯!」

印光大師這麼說:「無論在家出家,必須上敬下和,忍人所不能忍,行人所不能行,代人之勞,成人之美。閒談不論人非,靜坐常思己過。無論穿衣吃飯、行住坐臥,從朝至暮,從暮至朝,一句佛號不令間斷。若或妄念一起,當下就要叫它消滅。只管自家,不管他家。只看好樣子,不看壞樣子。看一切眾生都是菩薩,唯我一人實是凡夫。果能依我所說修行,將來必定往生西方極樂世界。」

安忍不動,反躬自省,以智慧和慈悲面對一切人事物。accept the reality,這是智慧和慈悲的表現,一方面讓自己和對方不把能量浪費在無謂的煩惱上,一方面解冤結善緣,隨緣自在,自利利他。

人生的第二章:「我走上同一條街。人行道上有一個深洞,我假裝沒看到,還是掉了進去。我不能相信我居然會掉在同樣的地方。但這不是我的錯。還是花了很長的時間才爬出來。」重踏覆轍,吃了第二次虧,還不肯承認自己的錯,習氣形成人的自我中心和盲點,若不斷除,鐵定要繼續吃苦。譬如,大家都知道菸不能抽,酒不能喝太多,毒不能吸,但許多人照常抽菸喝酒吸毒,賠了老命,都還不認錯。

人生的第三章:「我走上同一條街。人行道上有一個深洞,我看到它在那兒,但還是掉了進去……這是一種習氣。我的眼睛張開著,我知道我在那兒。這是我的錯。我立刻爬了出來。」放下過去,活在當下,accept the reality,現在是什麼就接受它,才有時間和心力解決問題。一般人對問題的處理態度有五部曲;拒絕→憤怒→討價還價→妥協→接受。光是處理自己的情緒,就要花掉很長的時間,怎有可能解決問題呢?如果永遠不接受事實,就永遠不能解決問題。接受事實並非逃避或忽視問題,而是讓自己的心情冷靜下來,才能看清問題,從而解決問題。禪修的要領是先寂後照,心不寂靜,就無法觀照到實相。但是我們一碰到問題,往往是拒絕或憤怒,不能冷靜分析問題、處理問題。聖嚴法師開示說:「面對它,接受它,處理它,放下它。」唯有接受事實,才能處理問題,處理完問題,就船過水無痕,放下一切,正念分明,活在當下。有反省能力的人就可以面對問題說:「啊!這是我的錯。」人生第三章就說,我掉進洞裡,終於有了反省能力:「這是一種習氣…這是我的錯。」一承認習氣難改和自己犯錯,很快就爬出了坑洞。有問題不要緊,這是一個事實、一個現實,這是因為我自己的關係,坑洞在那邊,別人不掉下去,為何我總是掉下去?我承認錯誤了,我就不會繼續把精神、力量放在沒有意義、不能够改變現實、屬於異熟果的事情之上,我就有力量採取對策,就立刻爬出了洞。

人生的第四章,我走上同一條街,路上有個坑洞,真糟糕,害我掉下去那麼多次的坑洞還沒有填好,看到那個坑洞,我繞道而過就走了。坑洞在那裡,我繞過去就是了!那裡有一個陷阱,有一個習氣,我繞道而行就解決了問題。

人生的第五章:「我走上另外一條街。」坑洞沒填,走上另一條街,就迴避了問題,乾脆眼不見為淨。但是大乘菩薩行者會怎麼辦?就像我一位學生所說的:「我趕快拿起鋤頭把那個坑洞填平。」這個叫作菩薩,他看到眾生的苦難,就等於看到自己的苦難,在眾生的痛苦之中看到自己的責任,拔苦予樂是菩薩的慈悲行。

 

三、生命戰士攻佔不死、恆常的心性之城堡:智慧→慈悲→方便。自利→利他。

觀照無常可以讓我們學習如何生活,能够放下,在人生的過程中,就要如戰士一般。藏傳佛教徒把菩薩道的行者稱之為「Golden fighter」,叫「黃金的戰士」,很有意義!「黃金的戰士」,黃金是最尊貴的,最貴重的,戰士就是跟問題搏鬥的勇士。菩薩道行者就是「黃金的戰士」,我們都是生命的戰士,因為生命中有太多的苦痛,太多的陷阱。生命的戰士要去攻佔不死、恆常的心性之城堡,就是要不斷的學習、不斷的訓練、不斷的聽聞心性是什麼?生命的本質是什麼?我們究竟的存在是什麼?心性不只是我們生命的本質,不止是每一個人生命最後的那個background,而且心性存在宇宙間任何一個事物裡。做為一個學佛人,也就是對生命的終極關懷,就要如戰士一般,不斷的學習,去攻佔那個不死而恆常的心性之城堡。

首先透過學習有了智慧,有了生命的智慧。對於心性的理解,透過實證,知道心是虛妄的、心是染污的、心是對立的、心是無常的、心是生滅的、心是虛幻不可得的,就要放下一切的妄想、執著、分別,因而體悟到永恆而不變的心性,這個時候叫作生命的智慧。智慧可以分為往外看的智慧以及往內觀的智慧。我們的教育都是教我們不斷的往外觀、往外看,由於這種教育,使得地球受到嚴重的破壞。地球經過了四十六億年的演化,好不容易才有今天的面貌。可是在短短的二十世紀一百年內,由於現代的教育、由於現代的物質主義、由於人類只往外面看,不往內心看,一百年之內讓地球整個死亡了,到處都是嚴重的天災。當我們往內看的時候,心是心性這個整體不斷在改變的過程而已。如果我們知道還有下一世,還要來到這個世界來生活,我們會剝削地球嗎?我們還會把地球的資源搜括,現在就把它用盡嗎?我們下輩子還會再來的,這裡是生生世世都要倚賴的環境。

現在假定,死後眾生的生命已經不存在了,這輩子為什麼要那麼賣命?你再怎麼賣命、再怎麼擁有,有朝一日你都會死亡,你都要放下。大溪地風光美麗,很多歐美人士就到那邊去度假。大溪地人天天享受人生,歐美人就跟他們說:「你們真笨!你們這麼窮,你們都不會享受人生。」大溪地人講:「那你的生命目的是什麼?」「要趕快賺錢!賺好了錢就可以來大溪地欣賞大自然哪!」那個大溪地人說:「你還要辛辛苦苦跑來這裡,我現在已經在欣賞大自然了!」

如果生命一死就結束的話,我們現在的努力是為了什麼?努力工作一點意義都沒有,生命就會變得很荒謬。死後如果還存在的話,怎麼可以不對死亡觀照呢?怎麼可以不去了解死後的實相呢?怎麼可以不去思惟我們該怎麼死?該怎麼走過死亡之後的過程呢?有了智慧以後就會產生慈悲,對自己慈悲,對一切眾生慈悲。自己要在生死過程中得到無礙自在,也希望一切眾生能够得到無礙自在,為什麼?因為我們是一個整體totality,the philosophy of totality就是華嚴的哲學,法界是一個整體的,大家是不可分的大慈悲心就來了,爾後就得要運用方便度眾生的方法以自利而利他。

死亡可以彰顯世間萬物的真理,包括人生在內。死亡可以彰顯空性,可以給我們希望,因為死亡時刻有很殊勝的教法可以淨化內心,可以在生命大改變的時刻往生淨土,可以讓我們精進,得到成就。

 

第四章  心性

一、介紹心性:真上師、真學生、真法門。

這本書共二十二章,最重要的就是這一章心性,最難懂的也就是心性。難懂是因為心性不是經驗中的境界,所有的語言、文字、思考僅能够就經驗過的事物來表達,若不是經驗中的事物,就說不出來。如果你沒有到過紐約,你就沒辦法形容紐約;你沒有到過北京的紫禁城,你就沒辦法說明紫禁城。我們使用的語言、文字,頂多在描述我們經驗中的現象,但是在描述時,已經打折又打折,透過語言、文字表達出來早已經不是那個真實的相貌了,更何況每一個reality實相後面有無盡的因緣,萬事萬物都是由無邊無際的條件所形成。

學佛,尤其是大乘佛教,最重要的就是了解心性,學佛的第一步就是了解心性,因此人生最幸福的事是什麼呢?老師教導你了解心性,介紹你了解心性。問題來了,心性indescribable、inexpressible,不可以表達,不可以說明,因為它不是一般人的境界。心性是每一個人自內證的境界,所以很難說明。但即使再難,上師都還要用一隻手指頭指著月亮,讓我們循著手指頭的方向看到月亮。所以人生最重要的一件事情就是了解心性。

在實修之前,對心性要有知識上的了解,這需要有三個條件:真上師、真學生和真法門。

真上師要通達顯密的教理,有實修並證悟了心性,所謂內證即通過往內觀照內心,確實了知「我證悟到心性了!」一定要有實證功夫的上師才能把心性表達出來,雖然如此,但是言不盡意,心性是無法用語言文字表達的,用語言文字表達或用腦筋思考出來的是「名」(或稱為「法」),「名」所指的真理是「義」,而「名」和「義」是有一段距離的。唯有實修,才能體證「義」

真學生就是有信心、恭敬心、發心要證悟心性的學生。

真法門就是方法一定要對。

作者在這章中提到,他小時候非常幸福,與他的上師形影不離,上師不斷引導他去了解心性是什麼?心性就是心的本性,心是有生滅的,有現象、妄念、念頭、種種分別、存在等作用,世界就是心所認知出來的,心是能觀,境是所觀。一切境界、世界萬象都是我們心中所呈現的影像,這是唯識學「境無唯識」的道理。我們對於世界萬物的印象和價值觀,都是我們的心所呈現出來的。我們對於世界的見聞覺知,必須有好幾個所依(條件),包括境界依、根依、分別依、染淨依、根本依、種子依,非常複雜。總之,這個世界對有情眾生而言,是心依於很多條件所呈現出來的影像,這種影像已經打折又打折,根本不是那個真正的外境,頂多只是那個外境表面的當下現象,根本看不到前一秒鐘或後一秒鐘的現象,甚至連表面的當下現象都看不清楚,因為一切現象都是不斷在流動變化的整體,我們怎麼能够看到它們的真實形像呢?

作者有兩次開悟心性的經驗,這是很兩個關鍵的時刻,影響了作者之後的修行。年紀小的時候,能跟慈悲的上師住在一起,這是最幸福的事。

第一次發生在作者六、七歲的時候。作者在上師的房間內,房間後面牆壁上掛著上師前世的大畫像。畫中人物莊嚴而令人敬畏,當酥油燈閃爍不定地照在畫像上時,更是令人肅然起敬。當作者知道要發生什麼事之前,上師做了極不尋常的事,突然抱住作者,把他舉了起來,在他的臉頰上重重吻了一下。有很長的一段時間,他的心整個空掉了,他沉浸在濃濃的柔和、溫暖、信心和力量之中。當時他所有的心都能融化掉了,融化在上師的慈悲之中,那時候妄想都沒有了,那個狀態就是心性,當你沒有妄想的時候,就是心性。當你融化在清淨、純真之中,毫無妄念的時候,就是瞥見了心性。

第二次是他九歲的時候,發生在朝禮西藏南部地區的途中,他們在蓮花生大士曾經在其中禪修過的洞穴中歇腳。上師把他找來,叫他坐在上師面前,洞中只有師徒兩人。上師說:「現在我要將重要的『心性』傳示給你。」上師拿起鈴和小手鼓,唱起上師祈請文,從本初佛一直到他自己的上師。然後,上師做了心性的傳示。突然上師瞪著幼小的作者,拋過來一個沒有答案的問題:「心是什麼?」作者整個人被懾住了,他的心瓦解了,沒有言語,沒有名稱,沒有思想──事實上,連心都沒有。inexpressible,那個就是。當你沒有妄想心的時候,就可以證悟心性。

密勒日巴的上師馬爾巴為了要讓他見到心性,就叫他搬石頭跑到山頂上,將石頭搬上去又搬下來,反覆不斷,要讓他把心、妄想降服,讓他到最後都沒有分別心的時候,就進入了心性。

二十世紀西藏有一位最偉大的上師米龐仁波切,他寫了一本書《掌中寶》,The jewel in the palm of your hand,講的就是心性、覺悟之道。他曾說他故意製作了某一個器具,時鐘或玩具車,組成好了立刻又拆掉。我們看到在法會進行中,沙壇城辛辛苦苦做出來,那麼莊嚴,法會一結束,就立刻一根手指頭劃為零零碎碎的,法界無量無邊的加持的細沙,不執著一切,化有為空,把經過加持的沙子灑向大地、河川,加持一切的眾生,這就是利用種種方法來引導眾生進入心性。

 

二、心是妄,性是真。

中國佛教裡面也都有相同的故事,尤其是禪宗。禪宗的老師就是用盡各種辦法,讓弟子瞥見心性,我們所謂的「棒喝」,所謂的「你問東,師父答西」,這個就是在教心性。六祖壇經裡面,慧能大師到法性寺,看到二位和尚在爭辯,一個說是風動,一個說是幡動,六祖說:「仁者心動」。這裡的心就是會動的那種妄想,而所謂的心性就是心的性,心的本質,不動的本質,眾生生命的底蘊,那稱作心性。所謂心是妄,性是真。

 

三、不識心性:因接近、深奧、單純、美妙。

我們不了解心性。什麼是心性?心性遍一切處,通一切時。正因為心性遍一切處時,我們就看不到了,因為處處時時皆是心性,可是我們都不了解,它不是肉眼所可以看到,肉耳所可以聽到的,它就是一切萬物的本質。因為它太深奧了,太單純了,而又太美妙了,所以我們無法了解心性。禪宗「不立文字」、「教外別傳」、「直指人心」,都是針對心性而言。「明心見性」就是見到心性、真如心、不生滅的心。上上根機可以直接明心見性,否則須透過禪修內觀,破除妄想執著,才能見到心性。

 

四、表面意識(前六識)→潛意識(第七末那識)→根本識(第八阿賴耶識)→心之性

西藏話稱佛教徒為Nangpa,意指內省的人。若就唯識學來說,是從表面意識而進入潛意識,而進入根本識,根本識融化之後就是心的本性。禪修是什麼?放下一切外緣,到一個寧靜地方,然後心靜下來,心靜下來就看到了第六識,再深入看到第七識,再深入看到第八根本識「阿賴耶識」。破五陰首先破色陰而後破受陰,後破想陰,後破行陰,而後破識陰,色、受、想、行、識這五蘊就是眾生執著為我的成份,一一去破它。

所謂破它,不是把這個世界給粉碎掉,不是把肉體給殺掉、燒掉,而是有智慧了知這個肉體、這個宇宙的真相,心得到解脫,不受束縛,這個叫「破」。

破色陰,外在的世界和有情眾生本身的肉體叫作色陰,破色陰就是了知物質的緣起性空,不起執著分別。受陰,你可以感受苦、樂、憂、喜、無記,感到熱、冷、快樂、憂愁,但是內心不要受影響,accept the reality,一切都是無常,一切都是性空。之後破想陰,去觀你的起心動念,念頭來、念頭去,來無影,去無踪,像一面大鏡子,只是觀照它,它來了,它去了,任它來,任它去。再來破行陰,了知這個世界是虛妄的,就不要為暫時的不如意而煩惱痛苦,一切都會改變的,而且有能力改變它的,只要accept the reality,接受事實就可以超越。最後再來破識陰──即意識。

破色陰,放下對外境的分別執著、對自己肉體的分別執著;破受陰就放下前五識的執著;破想陰即放下第六識的執著;破行陰即放下第七識的執著,亦即不再我癡、我愛、我見、我慢,不再自我中心;破識陰即放下第八識的執著,一見到第八識的無明業相,當下根本識融入法界,一融化掉了就見到了心的本性,稱作心性,稱作Amala。Amala是什麼?是一種水果,經上講如來觀眾生和世界如觀掌中菴摩羅果。

二、三十年來我一直往返印度,從來沒有見過菴摩羅果,這次去印度才終於看到菴摩羅果的樹,果子都沒看到。導遊有一次在休息站告訴我這樹就是菴摩羅果的樹,比一個人高些,在印度只有少數地方有。我說:「菴摩羅果到底長什麼樣子?」他說大約手握得住這麼大,透明的。原來如此!如來觀世界和眾生如觀掌中菴摩羅果,因為這個水果本身就是透明的,放在我的手掌裡就可看得清清楚楚,這是智慧,通達真空妙有、生死的過程,當然就看得清清楚楚,這個叫作菴摩羅果,用菴摩羅果來譬喻我們清淨的心性,那就是心之性。(未完待續)

 

第五章  把心帶回家

到此應該曉得學佛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體證心性,回歸心性,心性就是我們的老家。心不是我們的家,心還是虛妄的,不是真正的家,是很多人都不了解的家。佛法告訴我們,心還不是真正的家,我們的存在如身、如心,都有一個所依,假名有一個靈,也就是假名有心性。肉體不斷而很快速的變化,肉體帶給我們很多的麻煩,要安住這個心,但如何做到呢?有個方法,你要認識心性,了解心性,所有的修行都要導向心性,也就是把心帶回家。

把心帶回家!回家的感覺真好,因為家是溫暖的,是讓我們感到安心的地方,身的家是心,心的家我們稱之為心性,心性可稱為真如、清淨心、佛性、自性、心性、本心、自心,在中文大藏經裡對心性總共有72個不同的名稱,變來變去,每變出一個樣子就是心,心的本質叫作心性。

 

一、心性如萬法(心)所依存之虛空(性)、波浪所生處之海洋。

最重要的修行就是把心帶回到心性,你的心性才是真正的家。如何把心帶回家呢?心是混沌的、無明、混亂、分別、衝突、生滅、不斷在變化的,會產生不安全感。到陌生地方,看到陌生的人,接觸到陌生的情境,首先都會有不安全感,只有回到熟悉的情境,才會有安全感。

第五章的題目是把心帶回家,談到實修的部份。第四章談心性,是就理論來講。首先要了解心性是什麼?心須要有真上師,有心性體證的上師,他不是用語言,而是用各種方法讓你消融妄想心,你的妄想心一直消融、一直消融,破色陰、破受陰、破想陰、破行陰、破識陰,等到識陰一破了,就回到了菴摩羅識,稱之為清淨識,亦即清淨心,清淨心差可比擬為心性。就密宗來說,它更講到所謂的「第十識」,第十識才是真正的心性,真正的心性是indescribable。

心性是如萬法所依存之虛空,或是像波浪所生處的海洋。我們把心性用兩個譬喻來理解,第一個是虛空,第二個是海洋。虛空無邊無際,整個宇宙都是虛空,但是在無邊無際的虛空之中,為何有太陽系、銀河系?為何有種種的星球?就地球來講,為何有山河大地?有各種各樣的有形眾生、無形眾生、三界六道的眾生,有情、無情等等這麼多的變化,這不是法的本質,不是法界,不是實相。這些不同的現象,是無數因緣所形成的,無常變化,虛妄不實。

心性譬喻為虛空,虛空廣大無邊,在廣大無邊的虛空中有各種各樣的事物存在,一切的萬法所依就是虛空,意思就是很多的心意識作用,表面意識、潛意識、下意識,唯識學來講就是整個八識的種種心所,不管你是遍行心所、別境心所、善心所、根本煩惱心所、隨煩惱心所或是不定心所,總之就是你的情緒emotion,motion叫作動,e就是往外,emotion就是往外動。心本來是生滅的,不安份守己,往外攀緣、往外動了,看到外面一個境界,心就跑到外面去了,叫emotion。萬法是因緣所成,而萬法的所依就是虛空。種種心的作用,前五識的作用、第六識的作用、第七識的作用、第八識的作用,所有的心意識、攀緣、分別、執著、妄想,它們的所依叫作心性,也就是菴摩羅識,本來清淨,但是因緣造成一念無明,整個世界就出來了,一念無明眾生就出現了。把心帶回家就是帶回心性。

心性也可譬喻成海洋,海洋若未受到外力影響,它是平靜清澈的,看的清清楚楚的,海洋是寶藏,裡面有各種各樣的事物,有水草、魚類、蝦類、珊瑚等等,無盡的寶藏都在海洋裡,沒有受到外力影響時可以看的清清楚楚。但是一有風或地震或外力影響,就有泡沫、波浪、海嘯,不管如何變化,它們的本質都是水,水是H2O,跟海洋的本質一模一樣,現象不同但本質一樣。現象為何不同?是因緣不同,是無明沒有看到泡沫和波浪的本質也是H2O,即使溫度下降,結成冰,還是H2O;即使溫度上升到一百度,化為水蒸氣,還是H2O;即使化為飄浮在虛空中的烏雲,還是H2O,不管現象如何都是H2O。雨水、湖水、海水、井水,甚至拿來泡茶葉、泡咖啡、煮飯、煮菜,只要是有濕潤性的,它的本質就是H2O。而這H2O你再分析,只是氧氣和氫氣,何來不變的實存?沒有,一切就是空性,但空性不是沒有,真空能够妙有。

 

二、禪修:前善(發心)→中善(不執著)→後善(迴向)。

了解了心性以後,就要禪修,禪修的方法百千種,成功的禪修,要有前善、中善、後善。前善就是準備功夫,也就是發心,眾生心的力量非常強。看你發的是什麼心?有的人覺得我的老師真好,可是在有正知見的人看起來覺得很奇怪,為什麼會這樣?是因為發心不對,發心不對你會相感應。所以發心不對的一定會跟那些不對的師友相應。你若很喜歡怪力亂神的一定會跟怪力亂神的在一起,你一定會迷信。你若很有智慧、慈悲,你一定會跟有智慧、慈悲的人相應。所以任何的修行包括禪修在內前善很重要,就是發心,發大菩提心。

大菩提心包括第一出離心、第二空正見、第三慈悲心這三種。何謂出離,出離了就是知道人生還不美滿,還有很多的無明煩惱。宗喀巴大師在《菩提道次第廣論》裡面,提到何謂上士,也就何謂菩薩道的行者;菩薩道的行者是自己思惟、自己反省,自己還有痛苦,將心比心,以同理心認識到其他的眾生沒有解脫開悟也必然有痛苦。眾生都是totality,totality是一個整體,才發起一個慈悲心,才要出離無知、煩惱,所以發大菩提心第一個就是出離心。知自己有不足有無明煩惱,也類比其他的眾生有無明和煩惱。

第二個是空正見,即智慧,正見一切諸法皆空。在《長阿含經》提到婆蹉族的修行者來到佛前說:「世尊你要先回答我的問題,若回答讓我滿意我才跟你學習,否則我不跟你學習。」這叫作踢館,看看你有沒有本事。他問說:「人家的老師都會告訴我說我前世是某某,可是你釋迦牟尼佛為什麼都不談,為什麼都不告訴我,我前世是什麼?」釋迦牟尼佛說:「如來如實知色,如來如實見色,如來如實知受、想、行、識,如來如實見受、想、行、識。」為何《長阿含經》談到五陰呢?因為五陰是每一個眾生的身心結構,如實知如實見五陰,就等於如實知如實見身心生命,了解生命的來去真相,從而活出生命的光輝,解脫生死的無明痛苦。

何謂如實知?就好像前面在介紹心性時,老師用各種的方法棒喝你,或是故意讓你嚇一跳,或是把你手指頭剪掉,讓你放下妄想心,如此introduce you to the nature of mind,把你引入心性的理解,這叫如實知。

如實知不夠,還要如實見。如實見就是用慧眼、用法眼來見到五陰的reality,它的實相是什麼?如來是如實知色、受、想、行、識的,所以如來如實見色、受、想、行、識,如來在菩提樹下禪觀,因而如來知道了五陰皆是色如泡沫,乃至於識如幻事,色、受、想、行、識都是泡沫、影子、陽燄、芭蕉,都是魔術師在那邊變魔術,都是幻化的,沒有哪一個五陰是真實的。因而如來見了一切皆空性,既然一切皆空性,都不是真實的存在,哪裡還要執著。以大乘佛法來說就是空正見,空正見就是了解到reality。

第三個條件就是慈悲,有了出離心,自己能够不受五陰的影響,爾後就有慈悲心,契理又契機的引導眾生進入心性。

前善準備功夫有了,禪修正行就是不執著,不執著有三個要領,第一個要領把心帶回家,第二個要領放鬆,第三個要領放下,只有這三件事情。

把心帶回家,我們的心不要再攀緣外境,就是我們的第六識不要再攀緣外物,把心帶回家,如何帶回家?帶到哪裡的家?把你的心帶回到心性。平常聽聞佛法,平常上師教導你心性是什麼,佛性是什麼,你平常聽聞了,思惟了,在禪修時就要拿上來用,在禪修之中,心可以去思惟心性,這就是一種方法,這叫作第一個要領,把心帶回家。

第二個要領放鬆,何謂放鬆?你在禪修時,惺惺寂寂,寂寂惺惺,不可以太緊,太緊了好像彈琴弦容易斷,也不可以太鬆,太鬆不能彈出美妙的音聲,所以要放鬆,放鬆要恰到好處,中道而行,不鬆不緊,很自然又不放逸,要清明但又不可以起分別,要寧靜但又不可以昏沈,一方面惺惺,一方面寂寂。惺惺寂寂是,惺惺散亂非;寂寂惺惺是,寂寂昏沈非,這是永嘉大師《證道歌》裡面說的,惺惺要寂寂,寂寂要惺惺,這兩個要平衡。我們看一隻老鷹在天空遨翔,它沒有很用力,兩隻翅膀恰到好處,看起來姿勢就是那樣的美妙、快速、安詳。飛機最難的就是起飛跟下降,當飛到三萬英呎高的虛空上,到同流層,就很順利了,維持平衡,又惺惺又寂寂,又寂寂又惺惺,要很放鬆但又不是昏散,要很覺醒但又不會起分別,恰到好處的修行方法就是放鬆。

而後就是放下,當我們了知了一切諸法實相之後,放下。放下不是說放下我們的世間責任,不是的。打坐禪修是頂天而立地的,穩重如山,頭頂著天,天代表無邊無際包容一切萬法的心性。穩重地不動如山的坐,坐在這裡代表地、這個大地,大地有自然界的一切事物,有大大小小的一切眾生生活其間,有不同的緣起現象。坐在這裡就是心,頭頂著心性,雙腳可以結跏趺坐或是散盤,兩腳交叉起來,穩坐在地上,這叫作心。心是不同的,有時感到煩惱,有時感到歡喜,有時要這個,有時要那個,這叫作心,而會變化的心的本質叫作心性。虛空是一切萬法的所依,在虛空中有不同的現象發生。禪修就是象徵不離世間法,去體證第一義諦,就是心性。從心當中去體會心性,原來這個心性如虛空般不可見、不可聞、不可思議的,要如何體證心性呢?去體會心,禪修立於心而體會到心的性質,那個叫作心性。

為何要合十恭敬?為何要結跏趺坐或是兩隻腿腳交叉起來?這叫作空有不二,代表不一不異,代表理性感性的結合,代表慈悲跟智慧的平衡,代表自利跟利他、止觀雙運、定慧等持。這就是中善,不執著,很自然,就安住在自己的心性之中。當然姿勢是很重要的,禪修時強調姿勢是有道理的,要調身,要調心,身調好了,氣才能够暢通。氣暢通了,心才能安詳。心安詳了,才能見到心性。攪動的水會混亂不堪,讓我們看不到水底下的東西,等到水安止就可以看到水中的真象。禪修就是如此,所以要講究姿勢,如果在大圓滿的姿勢中,眼睛需要張開來。我們看藏傳佛教的佛像、菩薩像、護法神,眼睛都是張開的,漢佛教的佛像大部份眼睛很安詳的,那是代表一種寂相。藏傳佛教的佛像眼睛是張開的,大圓滿的修行眼睛是張開的,眼睛張開就是說不要逃避現實,不要逃避心意識,不要排斥心意識,重點是要看到心意識中的性質,也就是從心而回到心性,從生滅變化了解生滅變化是不變的原理。

世間一切都在改變,都在生滅,這是永遠不變的真理,從變化中去看到不變的原理。事待理成,證悟了理就可以運用無窮。全性起修,全修即性,都是回到心性,因為回到了心性,所以講話、走路、任何的一個動作都是在修行,當安住在心性,全性起修。當安住了心性、了解了心性,當把心帶回到心性的時候,無所不自在,無所不在修行,即使在走路、講話、開車、工作都是在修行。

學佛多年,好像沒有進步,為什麼?因為沒有把心帶回心性,沒有把心帶回家,總是用妄想心、生滅心在修行,怎麼能够見到不變的本質呢?在楞嚴經裡佛告訴阿難,修行不能成功就是因為你們不知道有兩種心,第一個是有生滅的心,第二個是不變的真如,真如就是我們所說的心性。因為不了解心性,用生滅心在修行,以為到了佛堂才是修行,回到職場,回到工作,回到家裡,走上馬路,佛法都忘了,都使不上力。當了解了心性,把心安住在心性之後,工作也罷,生活也罷,語默動靜體安然,全性起修,把心帶回心性了,因為安住在心性,所以任何的身語意都是修行,因為以心性為本!以心性為本,所呈現出來的都是真如,一心開二門,所開的都是真如門,真如門了知一切萬法的真如性,圓成實性。圓成實性,體空而相用有,體空心不執著一切,相用有有慈悲心有方便,來弘法利生。

人生是苦海,人生是有變化的,眾生千差萬別的,有你喜愛的人,有你不喜愛的現象,平常就要訓練,不要逃避。壓抑、逃避都不是正常的心理,要有智慧,把心帶回心性,如此一來,所有現象都接受了。

還有一個要領,這個嘴巴在禪修時微開「ㄚ(輕輕的)」,好像要發出「阿」的聲音;「阿」、「ㄚ(輕輕的)」就是空性,當你發出「ㄚ(輕輕的)」時,妄念就沒有了。當你在呼吸時,你吸進來閉氣時你還會感覺有,等到氣呼出去第二口氣還沒有吸進來的那個當下,是沒有妄念。在吸氣時有妄念,在呼氣時有妄念,當氣呼出去了第二口氣還沒有吸進來,稍微注意一下你就發現你沒有妄念,這個就是禪修的要領。禪修講起來很簡單,抓到了這個要領,把心帶回家,安住心性。練習「ㄚ(輕輕的,拉長的)」,要發出「ㄚ(輕輕的)」的聲音,這是放空,把心帶回家,放鬆,放下,放下一切、一切、一切。

後善就是要迴向,迴是心入心性,究竟成佛,這個叫作迴向。迴向:證無上正等正覺,也就是禪修的目的、修行的目的就是要成佛,成佛的目的是不忍眾生多受一剎那的苦,眾生就是我,我就是眾生,心、佛、眾生三無差別。迴向,迴因向果、迴事向理、迴自向他。修行是因,成佛是果,修行是為了成佛,不為其他目的。打坐是事,不能一天二十四小時都在打坐,我必須要工作、必須要生活,那怎麼辦?迴事向理,意思是事相上我在禪修這是學習的方法,我要見到那個理,要體證那個理,理讓我體證到了,就可以全性起修,迴事向理。迴自向他,我在禪修,自己得到利益,我要分享給一切眾生,慈、悲、喜、捨,分享的心。

 

三、大圓滿法:見(心性休息)→修(禪定休息)→行(虛幻休息)。

大圓滿在修行過程中有所謂見、有所謂修、有所謂行。大圓滿有心性休息、有禪定休息、有虛幻休息。見是大圓滿見,透過上師的引導、自己的思惟,了解心性是什麼,通達心性的體、相、用三大,這個叫作心性休息,真正的休息,休息在心性之中,讓心百分之百的得到休息。等到有了大圓滿見之後,才能修大圓滿行,修就是禪修,禪修就是禪定的休息,有空樂法、有空明法、明空雙運法,總之離不開止和觀,這個是